清明节假期的时候，独自出去踏青。说是踏青，更确切的是踏马路。自己一个人，从北航走到五道口，再跑到中关村，最后沿着知春路返回。这样的徒步行走，很累也很爽。看着路边的建筑与人，漫不经心地思索各种各样的问题。

在中关村的家乐福门口，我看到了一个流浪歌手。来北京这么久，这是我第一次碰到北漂一族。作为一个音乐门外汉，我不认识他手中的电吉他是什么型号的，也无法品评他的演奏与歌唱。但是，他是歌手，指尖在弦上拨动，歌声深沉略带嘶哑。他带着一张从未发行的个人专辑，专辑的包装是自己找人印的。他的吉他盒很陈旧，画着一个红五星。这就是我记得的细节。

他唱了自己的歌，也唱别人的歌。我驻足倾听的时候，他唱的是《青春》，汪峰版的《青春》。听着听着我有一种被感动的感觉。

我对于流浪歌手，北漂一族，并没有什么直观的体验。但是道听途说的，也了解一些。他们早就给人描述成为浪漫小资的形象，抱着一把吉他唱着忧伤。有的人怀着梦想，有的人为了生存，有的则是两者都有。然而星的光芒不可能闪耀在每一个人的头顶，因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能默默无闻地艰难生存着。

我想象着那个红五星，会是他在某个酒醉的深夜，抱着种种雄心壮志画下的。这是情绪的烙印。可是，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。有时候我们的不切实际的想象，是对于他们的一种侮辱。

我也想到还有一个唱过这首歌的女歌手，在一个失意的夜晚从高空坠落。她叫筠子。她只给我们留下了一张唱片，便匆匆离去。这张卖不出的唱片，生前没能给她带来名誉与财富，死后也只能让一小部分人记住她。

其实这张唱片不错，有三首很好听的歌曲，作曲作词的也是如此著名的音乐人。只是，她没有选择等待。

说起来，我也是在有关张国荣去世的相关新闻中才听说她的，那时候的媒体才会顺带提到她。而如今，想在报纸上看到她的名字，基本不可能了。

筠子尚且如此，还有更多的不知名的歌手们的挣扎，便更不可能为人所知了。

时间摧腐拉朽，十年间他们能侥幸活在某些音乐发烧友的记忆里，之后，也许只能出现在某些音乐史料当中，再之后，连户籍档案存档中也不一定能留下什么了。

出名不容易，留名更难了。他们的青春之路。

一不小心就写了这么多，我想，把这些话的对象，流浪歌手，替换为别的什么人，这样的感慨也是成立的。而且我想，其实我在写的是我自己。我自己对于未来的恐惧。我只能继续走，我也只能继续失去。

我打算在黄昏时候出发
搭一辆车去远方
今晚那儿有我友人的盛宴
我急忙穿好衣裳推门而出
迎面扑来是街上闷热的欲望
我轻轻一跃跳进人的河里
外面下起了小雨
雨滴轻飘飘得像我的年轻岁月
我脸上蒙着雨水就像蒙着幸福
我心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没有痛苦
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就像每个人都拥有
继续走继续失去
在我没有意识到的
青春
继续走继续失去
在我没有意识到的
青春

2009 年 6 月 5 日